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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【29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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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需要任何的交流,郎漠原已經猜到了道千藏的想法。

殺。

有著刻入了骨髓的默契,道千藏在郎漠原拔出承雲劍的一瞬間祭出了滿滿一屋子的靈符——那些都是她最初買下這塊地皮、建造瑯環寵物醫院的時候就準備好了的保命符。

可是如果連這些符都沒辦法制住眼前這個人……

怕什麽來什麽,魔修眼都不眨,輕輕松松地打了個哈欠,伸了個懶腰,醫院內所有的靈符在頃刻之間全部被鬼火燒成了黑色的粉末,無風四散,迷得道千藏的眼睛差點睜不開。

除了身上濃得像腦殘電視劇裏的五毛錢特效的魔息之外,她和偷懶賴床的道千藏沒有一丁點區別。

同樣是魚,只不過一條是腌了過年吃的鹹魚,一條則是兇猛的海中鯊魚。

“得,我涼了。”道千藏嘖嘖了兩聲,嘆了口氣,“唯一值得慶幸的事……是我未來會變得那麽厲害。”

勝敗乃兵家常事,大俠請重新來過?

現實中哪有游戲裏才會出現的美事!

郎漠原倒是沒什麽太大的反應,繼續步步緊逼,把魔修逼得連還手都難。

這貨是打架鬥毆的行家,魔修再怎麽強悍,說白了也是未來的道千藏。只要是那只小卷毛,他就有方法對付,坑得死死的。

地縛萬殺陣是郎漠原的成名絕技,後世的道宗和妖族小輩想要靠他留下的圖譜布陣,需要消耗大量的金錢、時間和靈力,還不一定能發揮出真正的效果,甚至有可能反噬自身。

然而作為創造者,郎漠原施陣只需要在地上隨便劃出大概的輪廓,再用妖力催動就行。

魔修的臉色有些隱隱發白。

她急著匯聚全身的靈力抵擋自己最不擅長的陣法突襲,又是手腳並用地擋住郎漠原的純粹蠻力攻擊,體力本來就不濟,這頭狼又是典型的精力過剩選手,沒多久就處於壓倒式的下風。

“你憑什麽幫著她對付我?”魔修終於忍不住怒叱,和道千藏鬧脾氣的模樣如出一轍。

郎漠原立即回憶起自己被罰跪搓衣板的悲慘歷史,差點噗通跪下“夫人我錯了再也不敢了”。

好在道千藏及時摸出了牽機,趁魔修那張破嘴叭叭叭個沒完的時候一鞭子抽了過去,差點抽花那張精致可愛的小臉。

“梅馨總評價我是個賤得出奇的甘蔗女,我還沒覺得,認定她是在扯淡造謠,破壞我光輝偉大的形象。”

“直到看見你,我才知道她說的是沒錯。”道千藏一臉嫌棄地望著“自己”,甚至想去廁所先吐一吐,“作精小能手,是我沒錯了。”

郎漠原:“……”

千哥,這麽堂而皇之地罵自己真的好嗎?

以郎漠原為中心,方圓二十裏區域內的氣溫瞬間下降幾十度。

大冬天本來就冷的C區活似和西伯利亞談戀愛一樣,黏在一起比著誰更美麗凍人,道千藏這種格外耐凍的貨都打哆嗦,更不用說其他居民了。

“我方才計算後得知,溯兮會在三分鐘後重現在畫上,不想成為承雲劍下的亡魂,便迅速離開。”

魔修忿忿不平,她打不過郎漠原,只能瞪著道千藏,眼神逐漸從憤怒變得有些詭異,她輕聲問:“同樣是千千,你為什麽選了她,不選我?”

郎漠原微微一怔,臉上的表情起伏比以前明顯得多。

“雲隨暮”作為“郎漠原”成年後化為人形時永遠帶著面具,不論是人、妖、鬼還是魔,從來都沒見過他的真面目。

冰冷而堅硬的面具似乎封印了他所有的情感和表情,倒不是不喜歡笑,只是沒那個習慣,也沒有做什麽細微表情的必要——

反正沒人看得見。

可現在不一樣了。

道千藏看得見。

她似乎很喜歡觀察自己細微到甚至只有長眉微微一蹙的表情,來猜測些什麽,郎漠原開始嘗試著改變自己已經適應了七百多年的“習慣”,盡量喜怒哀樂形於色,以免道千藏焦頭爛額。

“我只在乎眼前。”郎漠原是個二貨腦,根本沒有意識到現在是表現的好時機,只是跟楞頭青一樣說:“過去的月韶千和未來的魔修,都不是如今的道千藏,和我無關。”

他身後的道千藏一副無所謂的神情,可瞳孔卻微微放大,如果不註意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。

她最怕的事說起來很可笑,是害怕自己月韶千的身份,和註定短命的身體。

道千藏本身是個愛做夢的丫頭片子,動不動就胡思亂想,能作能鬧,之所以保持冷靜,和郎漠原不荒淫無度的原因差不多,沒那個精力去浪。

但壓抑在心底的恐慌連她自己都覺得沒必要、太作,可又時而不時地浮現在心頭——郎漠原喜歡的是她、還是返老還童後的月夫人?

愛她自身,還是因為她是月夫人才愛屋及烏?

“我不是月夫人,我和她差得太遠了。”道千藏面無表情地說。

可事實證明她是,而且鐵板上釘釘,沒得跑。

郎漠原不加任何雕飾的、真實的回答讓她一瞬間打消了所有的畏懼。

嗯,沒什麽好怕的。

他喜歡的只是我而已,和什麽月夫人沒關系。

魔修笑了笑,語氣有些涼薄:“你就那麽喜歡我……”

郎漠原執拗地糾正她:“是道千藏。”

“我一直記得,這一年我們重逢。”

魔修若有所思地微微垂下了眼瞼,說不出她是在哭還是在笑,道千藏只覺得自己的這張臉看起來別扭得很,讓她渾身不舒服,“這個時候的我還很喜歡你。”

郎漠原不著痕跡地瞇了瞇眼,隱約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。

像是陰暗潮濕的蛛網密密麻麻地爬到了他的心裏。

未來……究竟發生了什麽?道千藏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?

道千藏當然也想到了這些困惑,同時一瞬間回憶起了她約道長青見面時,後者說的那些話——瑯環閣很快會變成煉獄,你再不抽身就活不下去了。

魔修:“我的陣法是垃圾中的戰鬥機,認輸,不打了。走是肯定要走的,但是走之前,我想和‘自己’說一句話。”

道千藏不敢說有多了解別人,但自己究竟是個什麽德行還是再清楚不過的。

打不過就跑,但如果有機會的話,肯定會想盡辦法惡心人一把再開溜。

只要惡心不死,就往死裏惡心,膈應也膈應死個人。

她冷笑著攥緊了牽機,本以為魔修會趁郎漠原不備給她來一波偷襲,沒想到她防禦結界結得嚴陣以待,人家偏偏不搞事,而是似笑非笑地湊到她耳邊,真的依言只說了一句話。

郎漠原見道千藏的臉色突變,只一秒,就恢覆成了一慣冷靜的模樣。

魔修的唇角勾著一抹哂笑,目光中盡是嘲諷和憐憫,還沒等郎漠原問清楚所以然,她就迅速地跳回了畫中,借溯兮回到了自己的世界。

“符都毀完了,要重新再貼滿是個大工程。”

道千藏抄著手,有些發愁地打量著恢覆了安全的醫院內,頭也不回地吩咐郎漠原,“我今晚加急趕出來幾千張,貼的任務就交給你了,有勞二哈兄加班,事先說好,我不給開工資。”

能摳一點是一點,無奸不商。

郎漠原幹脆利落地點頭應允:“嗯。”

抗議是不可能抗議的,欺負老婆也是不可能的,這輩子都不可能,畢竟有機會和道千藏待在一起,傻子才不幹。

他留在此世的目的,本來就是為了眼前這只正抱著比她自己還高的黃符的卷毛怪——這貨愁眉苦臉地把黃符摞在了桌子上,捂著腦袋發愁。

郎漠原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嘴角。

離開了她,此世也沒什麽值得留戀的。

道千藏趴在桌上,卷發襯著又長又密、還在微微顫抖的眼睫,白熾燈下的小臉澄凈如玉,從郎漠原的角度看,她咬著畫符用的朱砂毛筆筆桿,臉頰鼓鼓囊囊的,像塞了兩個包子,十分可愛。

郎漠原不知不覺地也坐了下來,仔細地大膽打量她臉上的每一寸表情,從僵硬的唇角,到緊皺的眼尾,再到發抖的眉尾,最後是……

快炸成充電狀態的天線寶寶頭頂天線的卷毛。

郎漠原狗臉懵逼:“……”

誰啊?誰又招惹她了?誰這麽不長眼敢招惹她?

道千藏的臉快擰成麻花了,一臉難以言喻:“要不是看在你待會要幫我幹活的份上,就你這眼神……被活活打死都不虧。”

整個兒一變。態。色。情狂。

郎漠原:“……”

哦,果然惹到她的又是自己啊。

“你討厭孤的眼睛?”郎漠原不太喜歡在道千藏面前拐彎抹角,有話直說,“你說,孤改便是。”

道千藏懵逼了一會,含含糊糊地說:“不討厭,就是有點嚇人。”

三更半夜,萬籟俱靜時,孤男寡女共處一室,一個顏值滿分、正戳她萌點的男人緊緊地貼在她身邊,神情專註地凝視著她的面容,好像打量著什麽稀世珍寶,又喜歡,又愛憐……

太特麽的嚇人了!

道千藏真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把這貨給扒光了吃幹抹凈。

以前最多也就偷偷一閃而過這種念頭,不敢想太多,擔心自己被當成女流氓,但現在關系放在那裏擺著,真想睡就是正大光明地睡,還是合法的!

猛然一下沒了禁錮,她有點撐不住。

郎漠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。

道千藏:“……”

也不知道這貨明白了些什麽。

不過看他妖化成狼身的這操作,顯然是誤解了什麽。

孤妖身超可愛,千千最喜歡擼狼尾巴和摸狼頭了,肯定會喜歡孤溫柔的眼神的~——以上,來自郎漠原的錯誤認知。

道千藏面無表情地昂著腦袋,看著巨大的雪狼威風凜凜地站在醫院的前廳裏,那身軀龐大到幾乎要撐破玻璃門,頭頂上的吊扇都被擠扁了。

天花板太低,擠得他擡不起頭,郎漠原只能微微下了腰,做出了一個隸屬於犬科的狼族心目中最親密的動作。

舔毛。

從頭舔到腳的那種。

很多年後,道千藏都不願意回憶起那詭異的一幕,只在日記裏記下了“古有武松打虎,今有老子抽狼”的簡明概括。

瑯環醫院內整夜都環繞著被逼無奈變成狗的二哈的淒厲的慘叫聲。

郎漠原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。

可能是道千藏覺得他舔得不夠虔誠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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